善益为举,实最难行。
——《法句经》
失望但没有气馁,苦行僧乔达摩为了探求无上安乐和究竟真理,途经摩揭陀国,一路行至闍那尼的优楼频罗镇。他发现这里风景优美,环境宜人,宁静迷人的小树林,流水潺潺的小溪,舒坦的沙滩,不远处还座落着一个村庄,从那里可以得到日常供养。他想:
“这里的风光真美!富有魅力的小树林,水声潺潺的溪流,流淌着清水的沙滩。我还可以在附近的小村庄得到供养。所有这一切都很适宜精进探求精神修证之人。”(1)
这里有人利于他修习禅定。环境幽静宜人,风景秀丽。他便决定独自一人在此安居下来,实现他期求的理想。
陈如曾是预言乔达摩未来的最年轻婆罗门。他以及其他四位婆罗门的儿子,跋鞞,跋提,大名,阿示说,听说乔达摩出家了,也抛弃了世俗生活,一齐来与他同修。
在古代印度,宗教仪规仪式,苦行和祭把被看成极为重要。一般人认为,要想得到解脱,就必须修习极端苦行。因此,苦行僧乔达摩,以超人的毅力,精进修习各种严厉的苦行达六年之久。从小娇生惯养的他瘦得象—尊骨架。但是,身体被折磨得越惨,他的目标也离他越远。
在许多经典之中,佛陀描述了他是如何采用各种各样的法门,精进努力以至达到最后的成功。
“我如此思:我若咬紧牙关,把舌头贴紧上颚,以善念控制,战胜,乃至最后消灭恶念,在此奋斗之中,汗水不住地从夹肢窝流淌出来。”
“所以,我咬紧牙关,把舌头紧紧顶住上颚,努力以善念控制,战胜,乃至最后消灭恶念,在此奋斗之中,汗水不住地从夹肢窝流淌出来。”
“就象一位大力士抓住一弱者的头或肩膀,把他掼倒在地,使他听命于自己,我亦如是苦修。”
“精力充沛,不屈不挠,正念于此而不受扰乱。但是,我的身体却被搞得精疲力尽,由于不懈地苦修而痛苦难忍,身心不得安稳。虽然痛苦难忍,但是,这并没有影响我的心识。”
“接着,我又如是想:如果我修习止息禅定,那又会怎样呢?”
“因此,我控制住从口腔和鼻子呼吸。当我这样做的时候,空气从耳朵里灌入,发出巨大的噪声,如同铁匠的风箱鼓起劲风,发出轰鸣般的声音。在我屏住呼吸时,从耳朵里涌进来的空气也发出同样的轰鸣声。”
“我精力充沛,精进不息,正念由此而得以建立,不受干扰。由于长久地坚持不懈,我身体虚弱,烦躁不安。但是,这些痛苦的感受并没有影响我的思想。”
“接着,我想:如果我继续修习非呼吸之法,那又会怎样?”
“因此,我控制住从鼻、口、耳呼吸,当我如此屏住呼吸时,被困在体内的气体猛烈地撞击着我的头颅,如同一个大力士拿着一把锋利的钢钻,在一个人的头颅上钻了一个窟窿。同样的,当我止住呼吸时,空气撞击着我的头颅,发出猛烈的悸动。但是,这些身体上的痛苦并没有给我思想上带来任何影响。”
“接着,我想:如果我再一净修习非呼吸禅定法门,那会怎样?”
“因此,我控制住从口鼻耳里呼吸,当我如此屏住呼吸时,我的头如同裂开一样疼痛,难以忍受,就象被一位大力士用坚硬的皮带,牢牢地捆住。同样的,我的头疼得难以忍受。”
“但是,我精务充沛,精进不息,如此不堪忍受的痛苦,并没有影响我的思想。”
“然后,我想:如果我再一次体受非呼吸的禅悦,那又将怎样?”
“因此,我止息住从口鼻耳里的呼吸。当我如此屏住气时,强大的气流冲击着我的肚皮,如同被一位娴熟的屠夫,或屠夫的徒弟,用锋利的屠刀割开一样。”
“但是,我精力充沛,精进不息,如此不堪忍受的痛苦并没有影响我的思想。”
“我又一次想:如果我再次体受非呼吸的禅悦,那又会怎样?”
“因此,我控制住从口鼻耳中呼吸,当我如此屏住气时,巨大的火焰燃烧着我的全身,如同两个大力士各自用手抓住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把他放在熊熊的烈火之中烧烤。”
“但是,我精力充沛,精进不息,如此痛苦不堪的感受并没有影响我的思想。”
“天人见我如此,说道:‘苦行僧乔达摩死了。’但也有天人说:‘苦行僧乔达摩没死,但正在走向死亡。’另一天人说:‘苦行僧乔达摩既没有死,也不是正走向死亡。他已是阿罗汉(3),这就是阿罗汉的住法。’”
“接着,我想:如果我完全断食辟谷,那又会怎样?”
“众天人走近我,说:‘善德之人,不要什么都不吃。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的话,我们就从你的汗毛孔注入天之精华,你将以此来生存。’”
“但是,我想:我已发心修习斋戒。如果这些天人从我身上的汗毛孔里注入天之精华,我就会承受欺名盗世的坏名。所以,我拒绝了他们。”
“接着,我这样想:如果逐渐减食,只喝少量的绿豆汁,吃一些水果、扁豆等,那又会怎样?”
“因此,我只喝一点稀薄之汤,食用一些干粮,我变得骨瘦如柴。由于缺少食物,身体的好多大小部位,如同灯芯草的支节。屁股就象骆驼的脊背。由于禁食,我的背脊骨高低不平,如同一条串起来的珠子。由于缺少营养,我的肋骨看起来好象一根根破残房屋的椽子。因为挨饿,我的眼珠深深陷进眼眶,如同沉落深水中的星星。由于营养不足,我头上的皮肤枯萎,皱纹满面,就象一只带生割下来的南瓜,风吹日晒之下,完全干瘪不堪。”
“当抚摸肚皮时,我就会抓着背脊骨;摸背脊骨时,我就会碰到我的肚皮。这样,由于缺少足够的食物,肚皮紧贴着背脊骨。由于营养不足,大小便时,我会因站立不稳而倒下,使劲地捶打我的肢体,想使身体恢复知觉。但糟糕的是,由于缺乏营养,我身上的积垢一个劲地直往下掉。看到我的人都这样说:‘苦行僧乔达摩的皮肤呈黑色。’但其他人却说:‘苦行僧乔达摩的皮肤非黑色,亦非蓝色,而是黄褐色。’由于缺少饭食,纯净的肤色被损坏到如此地步。”
“接着,我如此想:无论过去的婆罗门或苦行僧经受了多么剧烈的痛苦,难以忍受的感受,他们一定也经历了我这样的遭遇,但是不会超过。无论未来的婆罗门或苦行僧经历多么绞心的痛苦,难痛苦和难忍的经历并没有给我带来超越世间,乃至获证究竟圆满的智慧。也许有另一通往觉悟的途径。”
长期的苦行被证明是毫无效益的,只搞得他的精力竭尽。虽然他具有非同凡人的禀赋,但是,娇生惯养的身体却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损耗。庄严的相貌失去昔日的光彩,消瘦得使人无法辨认。金色的光泽变得苍白暗淡,全身的血液几乎干涸。肌肉枯萎,眼珠深陷无光,整个身体看起来就好像一座骨架。他在死亡边缘上徘徊。
他一心禅坐在尼连禅河畔,精进求证无上圆满的安乐(Pad-hana),希求至尚至美。在这危急关头,魔王那磨伽(4)来到他的身边,甜言蜜语地说(5):
“你是如此的消瘦,死神就在你的身边。”
“你生命的绝大部分已经属于死神,属于你自己的只有一点点了。仁慈的先生,生活下去吧,活比死好,你可以广行善道。独身祭火可以得到诸多功德,你如此精进又是为了什么?精进之道艰难曲折,实难完成。”
尊者对魔王说:
“魔王,懒惰的亲朋好友,你是为了你自己的利益而来。你毫无功德可言。魔王,你应对那些需要功德之人如此说。”
“信(saddha),忍(tapo),精进(viriya),智慧(panna)为我所有,对于有如此意念的我,你为何还要谈论什么生存?”
“溪流会在风的吹拂下干涸,如此精进修习,我的血液又为何不能枯竭?”
“当血液干涸之后,其它精液也随之消失。当肉体不复存在之时,意识也就越来越清醒。正念、智慧和禅定也就更加坚定牢固。”
“经历了至苦而后安住,意念不再念求欲望,从而看清众生之净。”
“色欲(kama)是你第一大军;嗔恨梵行(arati)为第二;渴爱(khuppipasa)为第三;贪爱(tanha)为第四;懒惰昏沉(thina-middha)为第五;恐惧(bhiru)为第六;疑惑(vicikiccha)为第七;毁损执着(makkha-thambha)为第八;获取(labha),奉承(siloka),荣誉(sakkara)以及非正名声(yasa)为第九;贡高我慢(attukkam-sanaparavambhana)为第十。”
“魔王,这就是你的魔众,不善之人的信徒。懦夫奈何不了你但战胜你的人得到快乐。”“展示不退之花冠(8),生长于此世间有何利益?与其生存等于死亡,不如战死疆场。”
“众多梵志和婆罗门不见酣战于战场,他们不知善道,也不诚实。”“只见魔王高坐大象之上,魔军四起。我奔赴迎战,魔王无法将我动摇。我将以智慧轻而易举地消灭你们这些天人群而攻之而无法取胜的魔军。如同以石击碎未经烧烤的泥钵。致心一处,善立正念,行化诸处,培训弟子。精进希求,实践正教,无视汝等,至达乐境。”
然而,苦行僧乔达摩从自己的修习实践中,终于彻底地认识到自我折磨的苦修于道无缘。而当时的哲学家都认为这是解脱必不可少的方法。事实上,这种苦修只能削弱人的智能,疲倦人的精神。就象过去他抛弃阻碍道德修持的物质享受一样,他毫不犹豫地永远放弃了极端的苦行。因此,他思惟归纳了光明正道之法。此正道之法后来成为其教导的重要特色之一。
他忆想到,当他的父亲在从事农耕之时,他曾坐在一棵清凉的毕钵罗树下,聚精会神地自然深入止息禅思之中,此禅思使他进入第一禅地(jhana)。因此,他想:“是呀,这才是觉悟之道。”
于此同时,他也意识到,以如此精疲力尽的身体,无法获得觉悟。身体素质是精神开发的重要条件。因此,他决定恢复身体状态,开始食用一些干粮和稀饭。
深得他喜爱的五位弟子无微不至地侍奉着他,因为他们认为苦行僧乔达摩了悟真理之后,定会同他们分享。但是,现在他却意想不到的改辕换辙,对此他们大失所望,决然离他而去,来到鹿养苑。他们说,苦行僧乔达摩不再精进修行,又过起奢侈舒服的生活。
就在此最需帮助的紧要关头,他的同伴离开了他,使他孤单一人。但他没有因此而泄气。从另外一个方面讲,他们的自愿离去,对他也有利益。虽然说在此精进时刻,有人在身边确实大有助益,但是伟人们常常孤身一人于森林之中,了证深奥的真理,解决复杂的问题。
食用了一些简单的饭食之后,他恢复了精神,很顺利地修证到小时候早就获得的第一禅,一步一步地,他修证了第二禅,第三禅乃至第四禅。
通过禅定,他制心一处。内心如同一面光亮的镜子,万法皆如实映现出来。因此,他内心安隐、洁净、无贪无染、柔和、警醒、坚定不可动摇,意识直指意念前世之智(pubbe-nivasanussati-nana),忆念起前身形形色色的生世。第一,第二……。直到第五十生,然后千生,万生,千万生,众多世界的产生,众多世界的消亡和演变。在如此某地,他的姓名,种姓,食物,所经历的痛苦和快乐,以及一生生命的结束。此生结束后,又生它地,其姓名,种姓,食物,所经受的痛苦和快乐,以及生命的结束。最后生于此世。这样,他忆念了前生前世的生存方式及详细情形。这正是他在夜里第一时所认识的知见。去除了对过去之法的无知,他以纯净之心,忆念众生的生死(cutupapata-nana),以天眼神通,见众生从一道再生于另一道,平等无碍地视一切众生。无论低贱还是高贵,美丽还是丑陋,快乐还是痛苦,他们根据各自的行为而轮回世间。一些善德之人,由于恶行,恶言,恶意,毁谤圣众,邪信,色身离散之后,出生于恶趣之中;一些善德之人,由于善行,善言,善意,不谤圣众,正信,努力追随正信之人,当四大分离,命归九泉之时,他们往生于快乐世界。
如此这样,他以圣人的天眼神力,观见众生的轮回。这正是他在夜里中时了证的第二知见,消除了对未来的无知,以清净之心,直指灭尽烦恼的悟解(Asavakkhaya nana)。
他如实觉悟到:此是苦,此是苦的生起,此是苦的终止,此是灭苦之道;同样的,他如实觉悟到:此是烦恼,此是烦恼的生起,此是烦恼的终止,此是灭除烦恼之道。如此认识,如此觉悟,他的意识从色欲、生欲、无知等烦恼中得以解脱。
解脱之后,他明了:“已获解脱。”并且意识到:“轮回已断,圣身已证,所作皆办,更无后生。”
这就是他在当夜第三时所悟的第三种知见。无明除,智慧生,黑暗消,光明至。
(2)《中部》。第一卷,第三十六经。第242页。
(3)阿罗汉为一佛教术语,大概与圣者相似,常常这样翻译。原意为应者。从动词衍生出,被用来指应该,或值得的意思。
(4)魔王另一称谓。根据一些经典,魔王有五,即:天魔(devaputta),情欲(kilesa),业行(abhisamkhara),蕴体(khandha),死亡(maccu)。
(5)《经集》。第三部分,第二经,《精进经》。第77页往后。
(6)由于甘愿贫穷。
(7)即:无从决定肯定之目标。
(8)刹帝利配带在头上,或装饰在旗帜上的摩迦草环,表示他们在战场之上绝不退却。
(9)烦恼,对界地来说,直到最高界,对于意识之流来说,则为-Gotrab-hu。烦恼有四,即:贪(kama),有(bhava),邪见(ditthi),无明(avijja)。在此特定上下文中,仅提到三种。在这里指希求往生色界和无色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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